财联社6月10日讯（记者 郭子硕）全球经济深度融合推升贸易、投资活跃度，但关税政策风云变幻加剧了跨境结算风险。在复杂的国际环境中，我国持续完善人民币跨境使用机制与基建，深化金融市场双向开放，为国际市场注入稳定性。截至2024年末，人民币位列全球第三大贸易融资货币，上一年跨境收付额达64.1万亿元，同比增23%。

日前，财联社就人民币国际化趋势，尤其在东盟地区使用趋势，以及人民币国际化现存瓶颈及突破关键点等话题，对话渣打银行企业及投资银行业务联席全球主管兼东盟及南亚区行政总裁高恕年（Sunil Kaushal）、渣打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行长兼副董事长鲁静。

2024年，中国对东盟地区投资较上年增长12.6%，区域经济联动性持续增强。东盟地区也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关键观察窗口。“去年，人民币在中国和东盟的结算量劲增35%，占区域贸易比例的28%，接近30%。无论是进口方还是出口方，东盟对手方和中国贸易伙伴采用人民币结算的意愿显著提升。”渣打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行长兼副董事长鲁静介绍。不过，鲁静也指出，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国际化的重点在于“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双向发力。

作为全球最大的离岸人民币业务中心，香港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意义重大。而渣打是港币的主要发钞行之一，也是唯一将“人民币国际化”纳入集团战略的国际银行。自2012年起，渣打定期发行渣打人民币环球指数（RGI），长期评估人民币全球使用状况，最新报告显示，RGI 2025 年前4月指数连续上行，触及八个月以来高位。

东盟“货币多元化”提速，“一带一路”融资转向人民币

东盟市场货币多元化正在提速，在加强本国货币使用的同时，也正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沿阵地。高恕年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明显观察到‘去美元化’的趋势。若美国关税政策致使部分国家对美销售及贸易量减少，美元使用量自然下滑，各方自然开始寻求替代货币。而中国在国际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人民币作为重要美元替代货币的趋势愈发明显且加速推进。同时，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持续推进，离岸人民币流动性也进一步扩大。”

“去美元化趋势已持续数年，但也是一个渐进过程。”高恕年认为。据他观察，早期阶段部分“一带一路”融资项目用美元（融资），由中国进出口银行、中国出口信保公司等公司提供担保。如今，越来越多“一带一路”项目将人民币作为融资货币。不仅如此，部分项目虽以美元初始融资，但在再融资阶段，相当多项目转向使用人民币融资。这一转变，一方面源于人民币融资成本更低，另一方面，项目担保机构同样也是中国担保机构，这一组合更为顺畅、合理。

“部分‘汇困’（外汇储备紧张）国家认为人民币是很好的外汇补充。”鲁静进一步补充，渣打作为商业银行，从独立、商业的角度审视人民币需求与潜力，积极布局人民币生态圈。比如，几年前渣打在巴基斯坦推动巴基斯坦央行接纳人民币作为法定结算货币。

人民币国际化潜力仍待释放

尽管人民币在跨境结算中已展现出增长动能，但对标中国经济的全球地位仍有显著提升空间。

“一国货币的结算地位取决于该国家的贸易平衡状况，以及其贸易、投资生态系统的规模。”高恕年表示，庞大的双向贸易体量天然催生人民币结算需求。当前人民币利率走低，显著提升其融资成本竞争力，推动使用量激增。

“既向中国销售，也从中国采购，便无需依赖第三方货币（如美元）。”高恕年举例称，如果企业投资欧洲工厂并采购中国设备，而终端市场非美国，交易全程可脱离美元。像这种贸易走廊自然能成为扩大人民币结算地位的沃土。

鲁静认为：“中国是第一大货物贸易国。而人民币在全球支付货币的份额只有3.5%，远低于中国占全球贸易的份额。”货币不仅仅具备结算功能，还具备投资、融资的功能，以及作为储备货币的功能。相较于美元（利率）高居不下，融资成本高攀，人民币则是更为划算的融资货币。中资企业使用人民币进行投融资可实现自然对冲，在融资、投资及结算业务中展现出便利性，这一优势在美元利率高企的背景下尤为显著。

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对外进出口中，人民币结算比重已超过50%。尽管该比重随人民币汇率波动有所起伏，但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仍在稳步推进。

破局关键：须“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发力

高恕年认为，当前人民币国际化仍处于早期阶段。虽然人民币作为贸易结算货币已取得一定成果，但相较美元丰富的投资机会与便捷操作，海外人民币投资工具及产品创新亟待加强。例如，创设固收产品等金融工具，为过剩或超量的人民币提供投资渠道。尽管资本市场开放、金融工具创设已释放部分机会，但人民币要真正成为普遍使用的货币，仍需经历渐进式演变。

鲁静也指出，当前人民币海外生态圈虽逐步完善，但仍需持续深化。人民币国际化需“自上而下”政策引导与“自下而上”市场驱动协同发力。“自上而下”层面，需加大“人民币生态圈建设”。比如，央行间继续推进双边本币互换协议、货币互换，互设额度，为人民币清算创造友好环境；推动更多当地金融机构接入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等清算网络；设立各类互联互通项目，为海外投资者配置人民币资产奠定坚实基础。

鲁静举例称，近期人民银行与多国央行签署双边本币清算的框架协议，是构建自主稳定区域金融模式、拓展本币合作框架的关键探索，有望进一步扩大人民币“朋友圈”。“希望未来央行层面有更多或者本币的合作框架落地。”她表示，随着人民币清算功能越来越齐全、便利，中国企业跟东盟贸易对手都会有意愿更好地持有人民币。

“自下而上”层面，鲁静指出：“并非企业认识到人民币具备优势，就能直接用人民币结算。要用人民币结算，双方得先签署以人民币计价的合同。”她指出：“当前大量合同仍以本地货币加美元计价。在本币双边贸易的合作框架下，我们鼓励企业转向‘人民币+本地货币’合同模式，进而形成以人民币结算的发票与最终结算。”她表示，企业正积极学习利用人民币实现自然对冲，未来相关实践将更加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