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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联社11月14日讯(蓝鲸记者 汪斌、罗祎辰)在经历一系列变数之后,合盛硅业原总经理方红承因涉嫌受贿案庭审未能如期举行,而原定一小时的庭前会议,时长远远超出预期。
蓝鲸记者昨日一早驱车抵达平湖市人民法院,九点半开始的庭前会议,直到下午17时仍在进行。在庭外,方红承表弟童建彭对蓝鲸记者透露, “上周我们递交了新的证据,今天开了一天的庭前会议,主要是在讨论一些程序性的问题,可能明天还要继续,本次能否开庭还不确定。”
记者了解到,方红承家属已经对平湖法院的管辖权提出了异议,要求将此案移送到嘉兴以外的法院去审理。今日上午,童建彭告诉蓝鲸记者,他正在嘉兴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变更审理法院。
(平湖市人民法院,蓝鲸记者汪斌/摄)
(方红承案庭前会议门外,蓝鲸记者罗祎辰/摄)
“方红承的案子并不复杂,但因为牵涉较广,我们前后换了8个律师。”童建彭说,目前对于方红承已胜诉的股权纠纷案,对方仍然不想履行判决。
举报事件发生后,蓝鲸记者曾多次联系合盛硅业董事长、实控人罗立国及公司副董事长罗燚,但均未获回应。13日上午,合盛硅业证券部则回复蓝鲸记者表示,相关事件一切以公司公告为准。
股权纠纷扑朔迷离,涉及股票价值超过3亿
11月12日,合盛硅业原总经理方红承的妻子孙丽辰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名为《实名举报浙江千亿富豪罗立国:以搬迁上市企业要挟市领导干预司法、陷害忠良》的文章,称合盛硅业董事长罗立国在方红承离职后拒绝兑付上市前已签订协议,以将公司搬离嘉兴为由,要挟地方对方红承进行打击报复。此外,方红承家属还在信中曝光合盛硅业非法处置危险废物,涉嫌污染环境犯罪及非法生产经营危险化学品罪。
继举报信之后,11月13日,合盛硅业(603260.SH)的澄清公告、上交所的监管工作函纷沓而来;当天中午,方红承家属也针对合盛硅业的澄清公告再次发声,同时发布了《原合盛硅业总经理方红承自述:我是如何被构陷入狱的》,双方矛盾不断升级。
方红承和罗立国之间的矛盾源头是股权纠纷,举报信中大部分的内容也指向了股权纠纷案件。
据童建彭介绍,方红承在合盛硅业的股权主要由两部分构成,即股权激励部分和罗立国代持部分。其中股权激励股份为30万股,罗立国代持股份为100万股(不包含2017年底罗立国以50元/股的价格回购的26万股),合计为130万股。按照合盛硅业11月14日午盘收盘价56.5元/股计算,该部分股票价值约7345万元;若按合盛硅业2021年9月股价巅峰252.79元计算,该部分股票价值超过3亿元。
合盛硅业是A股有机硅龙头企业,高峰时期市值一度市值达到2643.2亿元。同时,合盛硅业又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其实控人罗立国家族合计占有上市公司约78.59%的股权。
合盛硅业IPO招股说明书显示,方红承于2011年加入公司,之后一直担任公司总经理一职,并于2015年开始兼任合盛硅业董事。2017年10月,合盛硅业成功登陆上交所。
令人费解的是,合盛硅业上市刚满一年,方红承就选择与罗立国分道扬镳。
2018年12月10日,合盛硅业公告,方红承由于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所有职务。公告称,方红承在担任公司董事、总经理职务期间,在推进公司创新发展等方面做出了积极贡献,公司董事会对方红承在任职期间为公司发展做出的贡献表示衷心的感谢。
当合盛硅业再次发布方红承有关公告时,已经是四年后,方红承也由合盛硅业的有功之人变成了侵害公司利益的犯罪嫌疑人。
公告显示,合盛硅业于2022年11月18日从公安机关获悉,公司原董事、总经理方红承因涉嫌职务侵占已由公安机关侦查终结并移送至检察机关审查起诉,其所涉犯罪行为发生在公司任职期间。方红承虽已于2018年12月从公司离职,但在其离职后,公司发现其在职期间存在侵害公司利益的犯罪行为,现已经公安机关侦查查实。对其所涉损害公司利益的其他犯罪行为,公司已另行向公安机关报案。
童建彭透露,促使方红承离职的主要原因,是他和罗立国在经营理念上存在巨大分歧,包括合盛硅业员工激励股权兑现、搬迁公司注册地以及在新疆新项目建设的安全环保投入等经营管理、价值观方面的分歧。
方红承离职后不久,双方的股权、职务侵占纠纷全面爆发。
举报信中提及,在民事诉讼期间,2019年和2021年,罗立国先后两次以背信损害公司利益、职务侵占等罪名向嘉兴港区公安局对方红承提出刑事控告。
而方红承也通过民事诉讼的方式起诉维权。举报信称,方红承与罗立国的股权纠纷经杭州仲裁委和杭州中院、慈溪和宁波两级法院、平湖法院多次审判、裁决,方红承均获胜诉,罗立国败诉。
但合盛硅业对此表示,2022年2月23日,杭州仲裁委员会作出(2021)杭仲02裁字第155号《裁决书》,不支持方红承要求确认股份归其所有的请求。因为方红承违约导致合同目的不能实现而裁决解除双方协议。
此外,针对《裁决书》中“酌情按照实际服务时间裁决方红承享有40%的权益:要求公司董事长罗立国以集中竞价交易方式减持公司股票扣税后支付给方红承,如未减持则以相应金额补偿”的判决,合盛硅业称,上述裁决处于执行阶段,公司董事长罗立国已向法院提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申请,法院尚在审查之中。
然而,方红承民事诉讼胜诉后,事情再次反转。根据公开信息,2022年9月,方红承与其弟方红兴被平湖市检察院以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批准逮捕,在桐乡市看守所关押至今。
据天眼查资料显示,方红承离职后,从2019年起先后合资成立了浙江香林新材料有限公司、浙江赢科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和四川福彤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等。其中,赢科新材料以从事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为主,最初公司经营范围即包括有机硅系列产品(含联产产品)的生产、销售,与合盛硅业有一定程度的重叠。
原总经理被控不当获利,牵出上市公司危废处理问题
蓝鲸记者注意到,围绕“水解油”相关情况,合盛硅业在澄清公告中侧重说明其嘉兴和泸州的两家子公司均办理了《危险化学品登记品种》,具备生产含氢硅油S(即“水解油”)的资质,但对于公司生产和销售“水解油”是否合规以及方红承获利细节未做具体说明。
据悉,罗立国曾在诉讼中举证称,方红承任公司总经理期间,以不到2000元/吨的价格将“水解油”销售给其控制的公司和关联公司,制成成品含氢双封头销售价格达到几十万元每吨,这种低价销售水解油的行为造成公司损失超1亿元,据此认定方红承兄弟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职务职占罪。
在方红承家属看来,围绕“水解油”的一系列问题暴露的本质是合盛硅业违法处理危废品,指责后者强调销售“水解油”获利多寡是避重就轻。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是否具备生产水解油资质,合盛硅业公告和四川省应急管理厅出局的函件说法存在明显出入。
据蓝鲸记者得到的函件截图,四川省应急管理厅今年10月26日认定,合盛硅业泸州子公司取得的安全生产许可范围未包含“含氢硅油S”,责令公司暂停使用“含氢硅油S”的生产装置。
13日下午,蓝鲸记者联系到一位前合盛硅业员工宋光谷(化名),据其介绍,有机硅原料生产过程中不可避免会产生一种危险副产物‘低沸’,业内一般对‘低沸’进行焚烧处理,相当于处理危废品,但为控制成本,合盛硅业选择将‘低沸’水解做成‘水解油’,然后对外进行销售,这在行业应该没有先例。
“应该说合盛在实践过程中逐渐摸索出如何制造合格的‘水解油’然后对外销售,方红承兄弟在此基础上加工成值钱的含氢双封头。”宋光谷补充道。
(前合盛硅业员工宋光谷供图)
至于“水解油”究竟价值几何?各方说法截然不同。据罗立国提供的浙江武林资产评估有限公司出具的浙武评咨字 (2019)第 1005 号评估咨询报告显示, 2016 -2018年,“水解油”价格在8038.80-15950 元/吨。但在方红承家属看来,合盛硅业生产的‘水解油’并不是标准产品,没有对应市场报价,前述价格评估并不客观。
蓝鲸记者在公开渠道查询到,市场上名为“含氢硅油”、“端氢硅油”的产品众多,至于合盛硅业生产的“水解油”(含氢硅油S)缺乏确切信息。浙江嘉善江南纺织材料销售人员对记者表示,公司销售的“含氢硅油”根据分子量不同,价格差距较大,平均售价在2万元/吨左右,至于其销售的“含氢硅油”是否等同于“含氢硅油S”,该人员称“各厂家叫法很多,不能确定。”
至于“水解油”的制成成品“含氢双封头”行情,蓝鲸记者获得的公开市场报价在3-4万元不等,而且产品存在多种型号,至于历史上是否曾涨到罗立国举证所说的“几十万元每吨”,公开渠道难以查询。据宋光谷介绍,前几年有机硅行情最好的时候,含氢双封头价格曾超十万元每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