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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南省政府大力扶持水电铝材一体化、水电硅材加工一体化产业发展的背景下,大量高耗能产业“聚集”云南,其后续电力能否保证产业正常持续运行?与此同时,在环保和“双碳”政策下,云南省取消了对电解铝行业的优惠电价政策。如此一来,新增电解铝产能是否仍具优势?带着上述疑问,近期我们走访了云南昆明、曲靖一带,进行实地调研。
图为云南省电解铝产量及远期产量上限预测(万吨)
2022年汛期来得较早且降雨充沛
云南具有优良的水电资源禀赋,全省有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元江(红河干流)、南盘江、伊洛瓦底江六大水系,重要水电资源则集中在金沙江和澜沧江。近年来,当地大力发展水电资源。2013年以来,溪洛渡、向家坝、糯扎渡等大型水电站集中投产,水力发电量持续增长。尤其是2021年,乌东德和白鹤滩两大超级水电站相继投产使用,云南省内水力发电量大幅增长。截至2021年年底,金沙江、澜沧江水电基地投产水电站21座,其中千万级电站3座、百万级电站14座,国家大型水电基地基本建成。
值得注意的是,2025年之前,云南没有拟建或在建的大型水电站,除去还有剩余机组待投产使用的白鹤滩水电站,未来几年基本没有新增装机量。此外,根据《国家能源局综合司关于白鹤滩电站消纳有关意见的复函》,乌东德、白鹤滩电站枯水期在云南、四川各留存100亿千瓦时电量,其余电量按原规划方案外送东部地区消纳。也就是说,虽然乌东德与白鹤滩水电站完全竣工后合计每年发电近1000亿千瓦时,但云南省只能获得100亿千瓦时。
截至7月,云南省全口径装机容量为1.06亿千瓦,其中水电7761.74万千瓦、火电1531.85万千瓦、风电891.39万千瓦、太阳能418.78万千瓦。以水电为主的绿色能源装机0.907亿千瓦,占总装机容量的85.55%,比全国平均水平高出近60个百分点,电力供应保障能力显著增强。
1—7月,云南省发电量为2131.1亿千瓦时,累计增长16.1%。其中,水力发电1710.3亿千瓦时,占当地发电总量的80.25%;火力发电254.7亿千瓦时,占11.95%;风力发电144.2亿千瓦时,占6.77%;光伏发电21.95亿千瓦时,占1.03%。
分项来看,截至目前,2022年发电增量全部来自水力。由于今年云南来水充足,汛期较往年偏早,加之两大超级水电站投产使用,水力发电量同比大幅攀升。对比往年同为平水期的5月,2022年发电量为287.8亿千瓦时,较2021年同期增长61.8%,且1—7月累计同比增速高达26.8%。
电解铝产能基本处于满负荷状态
云南水电资源丰富,过去较长时间曾因电力消纳与产业发展不平衡而出现严重的“弃电”现象。2016年,云南弃水314亿千瓦时,相当于总发电量的11.7%。为消纳过剩的电力,2017年云南省发改委宣布通过电价优惠引进水电铝材、水电硅材项目。与此同时,伴随着2017年以来电解铝行业供给侧改革的不断推进以及“双碳”战略目标的驱使,我国电解铝产能逐步由北方煤电丰富地区向西南绿色低碳能源优势地区转移。
据调研了解,截至2022年7月,四家铝企实际建成产能556万吨,运行产能525万吨,开工率达94.6%。2021年,因丰水期降雨不足以及煤价上涨、火电补给匮乏等原因,云南省电解铝运行产能大幅压缩,年初一度达到386万吨,而年末仅有226万吨,且年末的开工率不足50%。进入2022年,当地来水充足,汛期较往年提前,加之政府鼓励电解铝企业投复产,电解铝供应超预期释放。
云南省现有四家大型电解铝冶炼企业,分别是云南铝业、云南神火、云南宏泰和云南其亚。云南铝业现有建成产能330万吨,运行产能305万吨,但因其指标受限,现有产能处于满产状态,短期暂无新增以及新投产能规划;云南神火90万吨的产能已经满产运行,短期暂无新增产能规划;云南其亚30万吨的产能也已满产运行,短期暂无新增产能规划。
唯一变量——魏桥产能转移指标尚在进行中
四大铝企中仅云南宏泰远期还存在电解铝增量产能释放预期。
一方面,云南宏泰规划的203万吨电解铝项目正在投建中。根据企业反馈,现有建成产能101万吨,运行产能95万吨,剩余102万吨产能最快2023年6月底建成投产。
另一方面,市场传言魏桥计划再迁移200万吨产能至红河州。山东地区自备电厂成本优势消失、能耗双控政策严格、新增指标落地困难,长远来看,该产能指标大概率落地云南。
综合分析,2023年之前,云南电解铝建成年产能将达到633万吨,“十四五”末期有望达到833万吨,较当前水平增加逾300万吨。
实现产能第一大省目标道阻且长
作为高耗电产业,云南发电规模能否支撑电解铝远期的庞大产能增量?云南能否接棒山东,成为电解铝产能第一大省?
根据云南省最新规划,预计到2025年,省内发电设备装机量超过15000万千瓦,其中主要是光伏发电项目的建设。政策指出,需在未来3年实现新增新能源装机5000万千瓦的目标,确保每年开发规模在1500万千瓦以上,保底不封顶。
按照当地太阳能发电设备平均利用1200—1300小时测算,到2025年,发电量可增600亿—650亿千瓦时,理论上2022—2025年每年平均新增光伏发电量150亿—162.5亿千瓦时,再结合乌、白水电站投产可留存省内100亿千瓦时,则在不考虑火电增加的前提下,2022年可用发电增量最低为250亿千瓦时。
据调研,云南铝业电解铝生产平均耗电量在13200度/吨(铝液交流电电耗平均低400千瓦时/吨);云南神火和云南宏泰均采用最新技术,能耗相对较低,电耗平均在13200度/吨。
2021年云南省电解铝产量为327万吨,共耗电431.72亿千瓦时,2021年该省共发电3434.3亿千瓦时,当年西电东送1473.07亿千瓦时,则2021年云南省除电解铝以外其他用电主体用电量1529.51亿千瓦时(总发电量-电解铝生产耗电量-西电东送量)。假设2022年其他用电主体用电量增速为5%,则其用电增量为1529.51亿千瓦时×5%=76.48亿千瓦时。按照2022年发电增量最低250亿千瓦时计算,2022年其省内可用于电解铝生产的电量增量为250亿千瓦时-76.48亿千瓦时=173.536亿千瓦时,理论可支持电解铝多生产131.4万吨。
2022年1—7月,云南省电解铝产量为235.7万吨,由于当前已经满产运行,年内亦无新增项目,8—12月最大产量即按当前计划维持生产,共计约215.5万吨,则全年产量上限为451.2万吨,较2021年增加124.2万吨,小于上面测算的理论量值131.4万吨。所以,理论测算,电解铝企业在年内剩余时间可以保持满产节奏。
不过,要警惕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稍骨感。云南水力发电存在丰枯季节交替规律,11月之后降雨量会下降,需要靠火电补足,并且规划与实际落地情况往往有偏差。云南省电力行业协会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6月,光伏装机量暂未明显增加,若清洁能源不能及时补足,则枯水期仍面临限产压产问题。
同样,按照上述方法逐年进行推算,继续假设2022年其他用电主体用电量增速为5%,则2023年需新增电量80.30亿千瓦时,理论上可用于电解铝生产的电量为69.7亿千瓦时,理论上支持电解铝产量增加52.8万吨。考虑到2023年6月底将投产102万吨电解铝产能,按满产运行计算,2023年全年电解铝产量上限为582万吨,而理论上电量支持最大产量为504万吨。
以此推算,2024年,理论上支持电解铝产量增加49.76万吨,电解铝年产量上限可达553.77万吨;2025年,理论上支持电解铝产量增加46.57万吨,电解铝年产量上限可达600万吨。倘若“十四五”末期,魏桥再迁移200万吨产能指标至云南,那么理论上云南省内发电量无法支撑833万吨产能满产运行,实现产能第一大省的目标道阻且长。
碳交易机制下水电铝仍具有优势
能耗双控背景下,2021年8月,国家发改委出台通知,严禁对电解铝行业实施优惠电价。随后,云南省发改委11月发文,表示立即取消全省范围内对电解铝行业的优惠电价政策。2022年1月1日起,电解铝行业用电价格依法依规通过电力市场化交易方式形成。
以云铝股份为例,2021年云南海鑫二期、云铝溢鑫、云铝文山水电铝投产后的电价是0.28元/吨,远低于市场平均水平,而取消优惠电价政策后,云铝股份增量电解铝项目的招商电价也已取消,目前公司存量和增量用电价格均通过电力市场化交易方式形成。
尽管如此,云南绿电优势依然存在。根据调研的情况,丰水期铝企的平均用电价格在0.37元/度,低于0.442元/度的全国平均水平,用电成本次于新疆和青海煤炭资源丰富地区,但优于山东、河南等自备电广泛覆盖地区。行业平均成本上,云南铝企平均现金成本约在1.6万元/吨,平均完全成本约在1.7万元/吨,仅次于新疆地区。
根据安泰科的数据,单位水电铝碳排放较火电铝少11.2吨。全国碳市场数据显示,最新的碳排放交易价格在50—60元/吨,生产一吨水电铝相较于生产一吨火电铝至少节约560元的碳排放成本。以云铝股份为例,其产能均为水电铝,仅在枯水期采购部分火电弥补不足,故其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量大幅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目前,政策对于水电铝的碳排放量认证标准处于制定阶段,待有色行业正式纳入碳交易市场,水电铝企业的优势将进一步显现。